在静夜中颤动

在四日的末了我怀抱博尔赫斯的诗集

走在喧闹的石道上

却只听见流光的丝带在风中沙沙作响

五日的伊始它们被置于手旁

庄严、肃穆，在灯下闪出迷人的金黄

书中的墨韵是否在不可知地颤动？

我在无声的夜中翻开新书紧实的纸张，一丝不苟

斯拉拉

沉睡着的纸在擦过指纹后整个落下

发出非在这静的吓人的夜里不可闻的细小声响

这是纤维和胶，纸张和纸张首次分离

所发出的绝妙的咏叹

就在我的手中

它们被赋予生命

米黄的纸张一页页活化，跳动在指尖

心动、震撼、陶醉又彷徨

我像发了狂

翻开一页又一页

聆听书页在颤动中发出新生的啼哭

我看见由卡斯蒂利亚语书写的诗篇

看见布拉格的大拉比将上帝的秘名塞入泥偶口中

看见撒克逊人在四四九年赤脚踏上英格兰的土地

看见我曾为你抄写过的

隐秘而没有穷期的，深沉的玫瑰

我的睫毛在颤动

我的指尖在颤动

斯拉斯拉一声又一声

和着窗外突然吼起的大风

将我吹散在

松树的尖上

新写下的捺的笔锋上

我用心听着这每页只有一次的天籁

它们三分消逝在毫无声息的夜中

三分飘在卷起又停歇的风中

余下的装进我的身体

流转在身体的每一处回路

碰撞在每一个器官的入口

让它们一直颤动到静脉的尽头

绝佳的礼物

它们在最静谧的夜晚被捕捉

脆响带动起一切开始颤动

所有的纤维在颤动

所有的细胞在颤动

这个夜晚在颤动

这是生命勃发时喷薄而出的

微小而蕴含无穷伟力的轰鸣

我赋予了纸页以生命

你赋予了我以生命

新生命